像秃鹫在天空盘旋
——卡尔•伊坎其人及其开创的主动参与型投资
沈春晖
[真正的“华尔街之狼”]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出《华尔街之狼》源自股票经纪人乔丹•贝尔福特(Jordan Belfort)的真实故事。但就“华尔街之狼”这个名号而言，通过垃圾股等各种欺诈手段欺骗普通投资者的贝尔福特显然不够格，而且也让人不齿；真正让上市公司管理层闻风丧胆的是卡尔•伊坎。伊坎是一条机敏的豺狼，总会从各种公司消息中嗅到自己的利益，时刻准备着对上市公司发起致命的攻击。
卡尔•瑟雷安•伊坎（Carl Celian Icahn) 1936年出生在纽约。其似乎就是为投资而生的，看看这些标签就知道了：犹太人、本科毕业于普林斯顿心理学系（普林斯顿大学至今是全美拥有富翁校友最多的大学之一、心理学对投资意味着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参过军、做投资前好打德扑并战绩斐然……
1985年，因对环球航空公司（TWA）漂亮的恶意收购，伊坎一战成名。其以敌意收购的方式在二级市场购买其股票，并成功进入董事会成为董事长并实际控制了该公司。之后他通过变卖TWA资产的方式解决自己杠杆收购的资金问题。与中国目前的杠杆收购主要是收购方自己加杠杆不同，美国的杠杆收购最常见的方式是收购方成立一个特殊目的公司，由其来通过发行垃圾债等方式筹集资金进行收购，收购成功后将上市公司与该特殊目的公司合并，之后就可以通过上市公司的现金流来实际偿还特殊目的公司的负债。1988年，伊坎对TWA实施了“私有化”退市，之后伊坎又分拆变卖了TWA最有价值的伦敦业务，最终于2001年将TWA出售给美国航空（American Airlines），漂亮的完成了整个交易，获利丰厚。
1993年，美国著名传记作家马克•史蒂文斯(Mark Steves)出版了伊坎的传记，书名是《国王伊坎：一个叛逆资本家传》(King Icahn: The Biography of a Renegade Capitalist)。该书详细阐述了伊坎在八十年代如何以资本力量通过各种手段向困境中或者管理者不思进取的上市公司施压，从而不断赚取巨额利润的传奇经历。
有意思的是，正是因为伊坎的行为，还间接促成了黑石的“腾飞”。这是黑石创始人彼得森在其自传《黑石的起点，我的顶点》中的原话。1986年，伊坎开始增持美国钢铁公司的股票。当时美钢有三大业务：钢铁、能源（石油天然气）和运输业。为了抵御伊坎的进攻，美钢决定出售其运输部门以获得资金。黑石购买下了这一业务，并在12年后售出，获利26倍。
在《福布斯》新近发布的2016年度世界富豪排行榜上，伊坎以200亿美元排名第36位，成为少数依靠投资进入榜单前50名的富人。
[根源于股东积极主义的投资策略]
一般认为，伊坎是主动参与型投资的最典型代表，是他把这种投资策略推向了一个黄金时代。
这一策略是“股东积极主义”（Shareholder activism）思潮的反映。股东积极主义的诞生主要是针对上市公司股权过于分散、上市公司实际陷入“内部人控制”的情形。所谓积极，是因为之前面对这种情况，特别是当管理层不作为导致公司运营不善、股价低迷时，股东只能采取“用脚投票”的相对消极策略。而股东积极主义的核心在于，当投资者买入一家上市公司相当份额的股份成为有影响力的股东时，通过积极行使股东权利迫使公司管理层作出各种调整，进而促进公司治理改善和股价提升，进而获取收益。
股东积极主义产生于1970年代。除了伊坎，另外一个代表人物是丹•勒布（Dan Loeb）。丹•勒布的经典案例是逢低买入5.8%的雅虎股权后，成功迫使公司更换了原CEO汤姆森，促成前谷歌女高管梅尔接任，公司股价大幅提升。从2011年买入到2013年退出，丹•勒布获利超过6亿美元。
这是一个股东从“用脚投票”，到“用脑投票”，主动创造价值的转变过程。
尽管很多上市公司将恶意收购者伊坎等视为掠夺者，但伊坎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将自己比喻成一个现代版的“罗宾汉”，是“股东权益的保护者”，并言明自己的目标就是“缉捕”那些无能的企业高管。
确实，伊坎攻击的目标很多都具有相同的特征：股价暂时处于低谷，但基本面依旧稳健，而且股价低很大原因要归究于管理不力或者业务混乱。这使得伊坎可以相对低价在二级市场购进股票成为有影响力的股东，再通过公开报道、征集投票权、争取一致行动人等很多方式施压董事会或管理层来满足他的要求（例如包括分拆业务、出售业务、业务重组、增加分红、回购股份等）。在此行动中，伊坎每次都会打着维护股东利益的大旗。
[卡尔•伊坎近年来的彪悍战绩]
如果说《国王伊坎：一个叛逆资本家传》出版前的伊坎主要与传统企业“作战”的话，之后的20多年，伊坎将标的主要指向了科技企业，也取得了更加彪悍的战绩。时代华纳、摩托罗拉、戴尔、NetFlix、苹果、微软、雅虎、eBay，一系列最有名的科技界明星公司，都成为了其猎物。
2006年，伊坎买入时代华纳约3.3%的股份，而后公开要求时代华纳分拆成四家公司，并回购约200亿美元的股票，并积极争取小股东支持以试图在当年股东大会上改选董事会。时代华纳董事会被迫做出让步，答应了200亿美元的股票回购要求，同意增加独立董事席位，另外削减10亿美元的公司支出，并分拆了旗下有线电视子公司时代华纳有线。
2007年，伊坎买入摩托罗拉3350万股股票，但未能如愿获得董事席位。第二年，伊坎对摩托罗拉提起诉讼，并要求公司分拆旗下移动业务。在伊坎的持续推动下，摩托罗拉最终在2011年初分拆为摩托罗拉移动和摩托罗拉解决方案两大独立公司。当年8月，谷歌斥资125亿美元收购了摩托罗拉移动，又在三年后作价29亿美元甩卖给了联想集团。虽然摩托罗拉彻底衰落，伊坎在四年的投资过程中获得了13亿美元的收益。
2008年，雅虎创始人兼CEO杨致远拒绝了微软高达446亿美元的收购报价，遭致很多小股东的强烈不满。从中嗅到机遇的伊坎随即收购了雅虎5000万股股票，计划征集小股东投票权，要求撤换杨致远及整个雅虎董事会，企图再次推进雅虎出售交易。经过与雅虎的谈判，他最终获得了三个董事席位，并成功促使杨致远离任。
2013年8月，伊坎公告大笔购入苹果股份，同时要求苹果CEO库克加大股票回购规模。在美国，出于税收的考虑，上市公司更多通过回购股份而非现金分红的方式给予投资者回报。这一消息推动苹果股价当日飙升5%。10月，伊坎向库克发出公开信，要求苹果回购总规模 1500亿美元的股票。11月，伊坎提交股东倡议，再次呼吁苹果回购股份，把巨额利润回馈给股东。之后苹果公司斥资600亿美元回购股份，同时派发 130 亿美元的股息。通过回购股票和持有期间的股价上涨，伊坎获得丰厚收益。
2013年8月，伊坎大量收购戴尔公司股票，并成为第二大股东，试图阻止创始人迈克尔•戴尔(Michale Dell)报价244亿美元私有化公司的交易。其认为这一报价低估了戴尔公司的价值。虽然其最终阻击私有化交易的计划没有成功，但迫使戴尔大幅提供了私有化报价，给其也带来了丰厚的实际回报。
2014年1月，伊坎大量收购eBay股份后，要求eBay分拆旗下支付子公司Paypal上市。eBay CEO约翰•多纳霍极力反对，并坚称“电子商务和在线支付正在融合，而不是相互背离。” 双方于当年4月达成和解：伊坎暂不推进强行分拆，eBay吸纳伊坎方进入董事会。半年后的10月1日，eBay宣布“在对公司增长战略和结构进行评估后，董事会批准将PayPal业务分拆。” 随后，Paypal独立上市。
尽管伊坎今年已经80岁高龄了，但其的传奇还在继续，甚至为了争取小股东支持，至今还不时亲身出现在CNBC电视直播中参与辩论……
文后彩蛋：在“网易公开课”中的“国际名校公开课”栏目中有一个课程叫“耶鲁大学公开课：金融市场”，其中第17讲为“卡尔•伊坎的客座演讲”（Guest
lecture by Carl Icahn），可以亲身倾听这位传奇人物在耶鲁讲堂上的传道授业。